章潤清感到非常為難，眼下這個人該不該幫，怎麼幫，她一時下做不了決斷。她是美國公民，入籍的時候已經宣過誓，危害美國國家利益的事情她是不能做的。但是她又是個中國人，身上裡流淌著的是炎黃子孫的血液，這是任何因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。危害中國的國家利益，危害中華民族的利益，她也做不了。馬俊良的身份是中國的軍事特工，他要在美國申請政治庇護的話，政治上叫變節，法律上叫叛逃。這種事情自己肯定不宜鼓勵。但是，如果他的叛逃是出於一種迫不得已的自救，是為了活命，那就像王立軍一樣，畢竟值得同情了。

章潤清考慮了很久，仍然無法決斷。她說，“我需要瞭解你幾個問題，然後你給我時間，讓我回去好好想想。”

馬俊良說：“可以，你問吧。”

“第一個問題：你不用告訴我你洩密的情報是什麼內容，但是你得告訴我它的性質。是否跟美國國家利益有關。”

“是中國高層的軍事領導人的動態，屬於內鬥性質，跟美國沒有關係。”

章潤清略略松了一口氣，又問：“如果你向聯邦調查局投誠，要求庇護，他們會讓你出賣中國的軍事情報，你會怎麼做？”

“該說的我會說，不該說的我不會說。”

“什麼是該說的，什麼是不該說的？”

“涉及到美國的國家利益的部分，作為投名狀，我應該告訴美國人，否則人家憑什麼給我庇護？說白了就是交易嘛。不危害美國國家利益的，純粹是中國軍隊內部的情報的，我不會說，因為這樣做，等於是背叛了國家和民族。我不想成為漢奸。”

章潤清又道“我舉個例子，你應該知道安全部有個叛逃的特工叫俞強聲的，就是現在的政治局常委、全國政協主席的哥哥。這個人出賣了一個在美國潛伏多年的高級特工，類似這種情況你能幹嗎？”

馬俊良靦腆地笑了，道：“我哪有俞強聲那麼大本事？我也不瞭解那麼高層的機密。”

章潤清冷笑了一聲，道：“俞強聲也不認識金無怠，更不應說瞭解他的身份。他只是提供了一些線索，美國的情治機關有專門的情報分析機構，只要有點蛛絲馬跡，就能順藤摸瓜，揪出暗藏的內鬼。”

馬俊良知道，章潤清說的這個案件是中美之間最大的間諜案，當年金無怠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高級特工，同時又是中共潛伏在美國情報機關三十年的王牌特工。金無怠總是飛去香港，然後從香港潛入大陸跟北京方面接觸，傳送情報。中國國家安全部給金無怠取得代號叫“舵手”。俞強聲只知道每個月的一個固定時間，美國方面會有一個高級特工飛來中國傳送情報，他只掌握時間和飛機的班次，至於傳送的是什麼情報，就連他這個北美司司長也無權過問。由此，FBI分析這個人一定是一個高級特工，傳送的一定是絕密級的戰略情報。這樣目標範圍就大大縮小。再加上俞強生提供了大概的飛機班次，而這段時間常常乘坐飛機去香港的美國中央情報局特工沒有幾個人，其中就有金無怠。FBI把金無怠作為監控對象，秘密監控五年之久，直到他退休。才最終找到了證據。申請法官搜查令對他進行搜查。金無怠被捕之後，立即承認了所有事實，但是他強調是為了中美關係的改善，促進了中美高層接觸和最終建交，因此不但無罪，反而有功。美國的檢控官可不會同意他的這個邏輯，中國方面更是一口否認金無怠的身份，由此，金無怠陷入絕望，在獄中自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