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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立评论

作者: 脰矛脩搂脭篓   脨脵脜芦碌脛脮Z脩脭 2023-07-01 18:11:53  [点击:1792]
匈奴語中的多語成分
《史記•匈奴列傳》和《漢書•匈奴傳》記載的「匈奴語」,只是幾個字而已,如:撐犁、孤塗、閼氏、居次、頭曼、甌脫、屠耆等。從這不多的幾個字,我們也可以洞察出一些匈奴民族的語言信息,其中幾個突厥語詞彙較易辨認。
甌脫
《史記•匈奴列傳》有載:[16]
東胡王愈益驕,西侵。與匈奴間,中有棄地,莫居,千餘里,各居其邊為甌脫。
古今對「甌脫」有不少不同的解釋,有人說是「界上屯守處」,也有人說是「土穴也」[17],其實它就是中原之謂「蒙古包」。蒙古語之「帳幕」一字作chachir,漢譯「茶赤兒」[18]或「察赤兒」[19];而土耳其語「帳篷」有兩字:chadir或otag,後者即是「甌脫格」,因此「甌脫」是一個突厥語詞彙。
居次
《漢書•匈奴傳》有「昭君出塞」的事蹟,後宮王昭君自願出塞和親,她先嫁「呼韓邪單于」,號「甯胡閼氏」,生有一子「伊屠智牙師」。老單于死,該傳云:[20]
復株累若鞮單于立,……復妻王昭君,生二女,長女云為須卜居次,小女為當于居次。
於中原倫理來說,妻事父子二人可謂忍辱負重;而王昭君不僅做到了,還為他們生兒育女。「居次」是突厥語「女兒」一字kiz。
「甌脫」和「居次」兩字僅見於突厥語,未見於蒙古語和女真語,因此它們可能是「突厥原語」的辭彙。
單于
《漢書•匈奴傳》記載:[21]
單于姓攣鞮氏,其國稱之曰「撐犁孤塗單于」。匈奴謂天為「撐犁」,子為「孤塗」,單于廣大之貌也,言其像天,單于然也。
按說,北方諸族語言中的「廣大」一字應該能為「單于」提供某些語音線索;但是即便蒙古語中的近義詞дэлгэр一字也不能完全做到;而且「單于」又過早被古代學者訓作chan-yu,使其真實讀音完全迷失了線索。
我以為「單于」就是古代中原的首領、貴人之號「大禹/大父/大夫」的別寫,其讀音是da-ghu,或可簡為da-u。這個名號也傳播到長期被東方遊牧民族統治的古代波斯,波斯王「大流士/Δαρείος」(漢譯《聖經》作「大利烏」)之號即是「單于」。
上述判斷的基礎之一是,若干以y起首的漢字的古代讀音可以將y略去,如「余/yu」義同「吾/u」。之二是,自稱美地亞人後裔的庫爾德人的語言名Kurmanji,即北方民族族名「庫莫奚」;波斯—美地亞王「居魯士/Κύρος」(漢譯《聖經》作「古列」)即北方民族氏族名「庫婁」。
撐犁
蒙古語的「天」為「騰格爾/тэнгэр/tenger」,而突厥語為gök;土耳其語tanri和gök兩字兼用。顯然「撐犁」是「騰格爾」的變音;而漢語的「天」是「騰」的轉音,天色「蒼/青」是「撐」的轉音,它們既是漢語中的蒙古語成分,也是蒙古語民族的先祖是從中原出走的證據。
事實上,「騰/撐」之音變也發生在漢語中,粵閩有方言將「陳」讀作「譚」,而「覃」本字又讀「秦」。
孤塗
「孤/狐」兩字音通,《前漢書•西域傳》之「狐胡國」(即「回紇國」),《後漢書•西域傳》作「孤胡國」;因此《竹書》之「孤竹國」非「狐竹國/兀者國」莫是。如將「孤塗」讀「狐塗」,其語屬就明確了。
日人白鳥庫吉著有〈匈奴民族考〉一文,他徵引歐洲學者研究後指出,西伯利亞通古斯部落語言的「兒子」一字為kutu、gutu、uta、utu、ute等,並因此認為須將匈奴「視為通古斯族,則問題容易解決矣」[22]。查女真系鄂倫春語之「兒子」一字確為ut'er,[23]白鳥氏的見解實在非常傑出。
呼韓•邪
單于「呼韓邪」[24]之號「呼韓邪」也可從蒙古語考得。「青城」呼和浩特之「呼和」,即是蒙古語「青/хөх/khökh」;而蒙古語「大/их/ikh」字近譯「也該/葉赫」,古譯「邪/牙」。因此「呼韓邪」當為хөх их/khökh ikh ,「呼韓邪單于」就是「青天大單于」的意思,這與中原「青天大老爺」的稱喚是一致的。
甯胡•閼氏
《漢書•匈奴傳》記載「王昭君號甯胡閼氏」[25],匈奴語「閼氏」為「夫人」,唐代《史記索隱》對該字有如下的註說:[26]
匈奴皇后號也。習鑿齒與燕王書曰:「山下有紅藍,足下先知不,北方人探取其花為緋黃,挼取其上英鮮者作煙肢,婦人將用為顏色。吾少時再三見過煙肢,今日始視紅藍,後當為足下致其種。匈奴名妻作『閼氏』,言其可愛如煙肢也。閼音煙,想足下先亦不作此讀漢書也。」
這個出處不明的穿鑿附會把「閼氏」訓作「煙肢」,堅持此種荒唐中國學術就無法進步。其實將「閼氏」讀作「於支/u-ji」,就立即顯現它是女真語的「夫人/福晉/u-jin」的字根。
所謂「甯胡」蒙古語是「犬/нохой/nohoi」,但至滿清一代女真民族稱漢人為「納合/泥哈」[27],或即「犬戎」,但並無貶義;蒙古語「狗」兼有「朋友」之義,女真人名「努爾哈赤」又是蒙古語「使犬者」的意思。王昭君貴為「甯胡閼氏」,音即「納合閼氏」,實為「大漢夫人/中國夫人」的意思。
頭曼
匈奴有「頭曼單于」,「頭曼/tuman」是女真語數詞「萬」,該字亦寫作「圖門/土綿/豆滿」等。後世突厥民族亦有「吐門可汗」者,但蒙古語和突厥語有「千/мянга/ming」無「萬」,因此這個名號必來自女真語,它也是漢語「萬」字的源頭。
事實上,春秋宋國末代諸侯「宋景公」亦名「頭曼」[28],該字在漢語中沒有意義;而「宋」是「商」之裔國,惟東夷商族是女真才會出這樣的人名。
屠耆
《史記》和《漢書》言及「匈奴謂『賢』為『屠耆』,故以太子為左屠耆王」[29]。漢字「賢」有聰明能幹或樂於助人等多重意思;它實際上是蒙古語「歷史學家/түүхч/tuuchi」之音,所謂「左賢王/右賢王」則與中原「左史/右史」相當,即隨侍單于左右的有識知史之士。拙著《秦始皇是說蒙古話的女真人》有專文〈以「檮杌」一字,為中華民族尋根〉討論蒙古語「歷史/түүх」一字。
若鞮
《漢書》說:[30]
單于咸立五歲,天鳳五年(前13)死,弟左賢王輿立為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于。匈奴謂孝曰「若鞮」,自呼韓邪後,與漢親密,見漢諡帝為「孝」,慕之,故皆為「若鞮」。
「孝」是「子女的責任」,有中原農業社會的文化特徵,在戎狄語言中很難找到準確的對應,所以就從略了。
按現存北方民族語言,這些匈奴語詞匯,應可分屬突厥、蒙古、女真三家,而在數量上蒙古語和女真語占了顯著的上風:
突厥語 甌脫、居次
蒙古語 撐犁、單于、屠耆、呼韓、邪
女真語 孤塗、閼氏、冒頓、甯胡、頭曼
古代北方民族語言種類,要比現代複雜得多,但是把匈奴語說成是突厥語的祖先,不僅太草率,而且太錯誤了。
以「呼韓邪單于」是蒙古語的「青天大單于」來看,它與中原民眾常說的「青天大老爺」一樣,都是東方民族對帝王或官吏的一貫幻想,也是北方民族的祖先從中原帶出去的一種古遠思維。而以「甯胡閼氏」是女真語「大漢夫人」,以及「冒頓」出自「沮澤/女直」的自謂,都可以透視匈奴單于家族是女真血緣氏族。
「匈奴」之名何來?是一個艱深的問題。四、五世紀歐洲出現Huns,南亞湧出Huna;九世紀末Magyar人立國,被西人稱為「匈牙利/Hungary」。因此「匈」與Hun必有關聯;然而詢遍中國各代北方諸族的記載,竟沒有一個與「匈奴」音近的族名。有人類學者認為,不少民族的族名是該民族語言中的「人眾」或「百姓」。有人說「匈」的源頭即是蒙古語的「人/хүн/hun」一字,這是一個合理的猜測,但也僅僅是一個猜測而已。[31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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